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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次暴行

 
到高中为止,我都是一个相貌清秀,品学兼优的孩子。
虽然回头想想有遭遇猥亵的嫌疑,不过因为受到女教师们的青睐,在信奉教师权威的时代结束之前,在同学中也颇有人望。
普普通通的公立小学,霸凌是常见的,不过和我没有任何交集。我不会说方言,最野的同班同学,跟我聊天也会不自觉地讲起普通话。
 
不过,说到人际关系,哪怕是温室里的小学生,也有所烦恼。
班上有个姓林的男生,此公生得虎头虎脑,白白胖胖,以小学生的标准而言可称膀大腰圆。大概是因为同为受到家里溺爱的孩子,同性相斥,林向来对我抱有敌意,我也不太瞧得上他。
二年级的时候,他擅自拿走了我又香又软,方方正正的棕色橡皮。当我将这一不齿行径上报给班主任后,归还于我的却是一块老旧发硬的白色橡皮。
几年后,觊觎我的《马力欧卡丁车DS》卡带,林提出用他的《口袋妖怪红宝石》交换着玩,结果不仅借给我的是盗版卡带,甚至还不能存档,害得我长达一年时间没有见过火系道馆之后是什么样。至于我的北美正版《马力欧卡丁车DS》卡带,更是从此音信全无。

 

班上还有一个孩子,姓李。李又瘦又黑,总是蓬头垢面,衣服脏乱不堪。李的父亲是蹬三轮车的,放学回家路上,偶有几次目击到他踩着三轮车,拉着一些货物缓慢地前行。
因为家庭条件异常艰难,李也备受老师的冷落和同学的歧视。他成绩很差,又不听课,被罚站也是家常便饭。请家长也没用,李的父亲几乎是个文盲。有传言干脆说他家是收破烂的。
在我印象里,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。也许只是因为和我没有交集,无话可说吧。
 
交集发生在小学高年级的雨后清晨。
 
那个时候我坐在进门第一排。因为早上下雨,进教室后就把伞靠在了教室门的背后。
那是一把银白色的长柄伞,是少年时代的我的重要财产之一。
上课之后不一会儿,李就被老师要求到教室角落罚站。这次,他选择了站到前门的背后。
这时候,李和我的距离只有两米,而我的伞很快被他拿了起来,当作拐杖一样杵在地上。
看到心爱的伞被他的脏手乱碰,我心急不已——就连伞主人的我,也至多把这柄伞优雅的伞骨想象成步枪而已,拿在手上就不舍得沾地。
李自然是知道伞所属于谁的,他漠然地看向我,然后低头用伞去挑动教室门附近的垃圾桶。
我望向老师,老师并没有发现这一危机。没办法,我压抑着怒火用刚好传不到老师耳朵里的音量警告道,不要动我的伞。
李的动作停了下来,他脖子微缩,靠着墙壁,冷冷地盯住我。接着,高抬双臂,用力把伞戳进了垃圾桶里。
 
因为是清晨,垃圾桶里只有些纸屑,并不比教室的地面更脏。
但是这不妨碍我已经气得浑身发抖。
这一节课是如何迎来结束的,已经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中。下一个瞬间,已经是任课老师离开教室之后了。
见我站起来,李丢下我的伞,绕过讲台朝教室的后方走去。
无需捡起,我便已经注意到,那把伞优雅的直线造型已经扭曲变形了。
 
在这个瞬间,我决定进行打击报复。
虽然没有交集,但李是知道我的,我是乖乖学生,有偶像包袱,有矛盾至多是打小报告而已。但是李决定性的误判在于——显然,他无从得知——优等生当久了之后,人会开始沉醉在一种戏剧性幻想中。而即使是7岁就读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(青少版)的我,也还没有被文学经典熏陶到不欺软怕硬的地步。
对于那个瞬间的我而言,一场戏剧性的,狂暴的复仇是必须的。
 
李意识到危险来临的时候,我已经离他很近了。
发现我的接近,他扭头想逃,可是狭窄的教室走道,桌边的书包,拖延了他的脚步。
当他跌跌撞撞地贴上教室后排的黑板边上时,已经无处可逃了。
时间在此刻变得很漫长,李的眼神撞上我的眼神,十分钟前那个破坏我私人财产的冷漠而野蛮的表情消失不见了。取而代之的,
是一种,常年遭受醉酒父亲殴打的小孩的,望向虚空的眼神。
是一种,试图躲避民警盘查的,非法拉货的三轮车司机的麻木和狡诈含混不清的眼神。
这眼神里没有绝望,也正因为没有绝望而激起我的厌恶。
我箭步上前扯住了他的衣领,然后用力把他拽了起来。
那个瞬间,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的嘴里漏出了尖利而奇怪的声音。
那是一个语气词。现在想来,很难判断那是没能说完的“哎呀!” ,还是简单的“啊!”。
这是我记忆里,他在我面前说的唯一一句话。
下一个瞬间,他被我推在墙上,他的脑袋甩到黑板上又反弹回来,振动随着他的身体,衣领,传到我的手上,攥着他衣服的手微微发麻。
 
下一步,就是像他弄坏我的伞一样,高高举起然后将他砸向地面——正当我开始付诸实践时,一个肉嘟嘟的手从侧面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。
那是林的手。这个莽夫居然试图阻止我。
与此同时,林向我吼道,你要干什么!?随着他的声音,我扭头怒目而视。
视野中出现了一副,陶醉在伸张正义,保护弱小的幻梦中的表情。
一种难以压抑的笑意开始在我的身体里扩散,和他对视几秒后,我决定满足他的超人幻想,松开了扯住李的手。
李倒在地上蜷缩起来,没发出任何声音。
 
甩开林的手,我走出教室。林在后面大叫要告班主任。
我却已沉浸在复仇者和恶役的转换的思绪里。
 
半年以后,李转去了别的班。
在那里,他和同学打架,因为体型劣势自然不敌。
于是,他抓起桌上的铅笔,捅进了对方的眼睛。
 
多年以后,偶尔想起这件事情,我总会想,
在那个雨后清晨,假如林没有抓住我的胳膊,那根不详的铅笔,会不会摧毁的就是我的人生。